Kacey 的故事

我是性暴力受害人,在風雨蘭的協助之下,我得到治療及康復。我希望從一個受害人的角度,將我不幸的經歷告訴大家,讓大家知道風雨蘭怎樣幫我從不幸事實的打擊中生存及重建新生活。

我在幾年前遭受陌生人的強暴,當時風雨蘭仍未成立,亦沒有任何性暴力危機中心。這是我人生最黑暗的時候,就是到現在,我再次想起,那傷痛仍然感覺到!你是沒法想像我要有多大的勇氣才能夠跟大家講出我的故事;但我仍然覺得這是十分有需要,因為我想大家知道在沒有危機中心的支援下,我走過的路是怎麼艱辛!這是令人心傷及可怕的路,我不想有其他受害人會再次承受,我希望大家聽了我的故事後,會多一點明白風雨蘭對我們社會的重要性。

我的故事

幾年前的一個晚上,在我獨自回家的路上,我被一個陌生人從後襲擊。我的頭部被嚴重襲擊受創。當我回復知覺時,我發覺我不幸地被強暴,我喊,經過的途人通知警察。我被送到醫院,再轉入病房,由一名男法醫在病房內從我身上取證。(我當時感到十分尷尬,我不知道可以怎樣做,我感到無助…..)

 

跟著我被安排在普通病房留醫,我重複又重複的被警察問口供(我不知道我的權利,我的情緒十分低落,當時我不想落口供,但我是否有權拒絕?)我是非常不開心,我的情緒不穩定,但他們沒有安排輔導員在我身邊幫我,我想知道究竟在我身上發生了什麼事,但我可以向誰問呢?(點解無人會將事實的真相告訴我?)那個晚上我不能入睡……

 

翌日早上,醫生來巡房,是一位男醫生,浩浩蕩蕩的帶領著一班男見習醫生來看我,我清楚的聽到他用英語向那班見習醫生說「Victim of rape case」(強姦受害人個案)。那句說話重重直刺向我的心,我感到羞恥,我用被單蓋著自己,不想見到任何人。我受到刺激,感到惱怒﹑難受(那位醫生看來一點都沒有想到我的感受,他們的專業訓練沒有教他們怎樣處理性暴力受害人,誰能幫我?)

 

我在醫院的頭三天都有一位醫務社工每天來探我兩次,在我的印象中她只是問我是否需要申請意外傷亡賠償。在醫院,我曾見過一位臨床心理學家一次,大約20-30分鐘,他是對我的心理狀況作初步評估,但並沒有安排跟進!(我面臨崩潰,我需要有人同我傾談,但剛剛被一個陌生男人強姦,當然不願意跟他傾訴,因為他是一個男人』,難道他完全沒有留意到嗎?他期望我可以怎樣?將整個被侵犯的事件細節重複告訴他?)

 

當我看到報章報導我的事件,我更是害怕,為什麼我的詳細資料(無論我的年齡、在什麼學校畢業、在那裏工作)都被報導了?這些資料我只是向警方提供,記者怎可以得到我的資料?我可以做什麼阻止他們嗎?有誰能幫我?當我出院後,我怎樣面對我的同事、我的同學?雖然報導中沒有提及我的名字,但由於那些資料好容易令我的同事聯想起是我,我實在沒有勇氣面對他們,最後,我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辭退了工作,政府是否可做一點工作,保護如我一般遭遇的受害人呢?

三日之後,我被送到療養院,繼續醫治頭部創傷,在那裏留院三個星期。期間,我的情緒每況愈下,我曾經自殺,後來雖然獲救,但沒有人懂得亦沒有人去關顧我的心理狀況。這段時間,醫院的醫務社工只探了我一次。有些護士想輔導我,但不知道怎樣接觸我。在我最低落的時候,我提起勇氣要求見臨床心理學家,但答案令我更沮喪,他們告訴我,這間醫院是沒有臨床心理學家,我要等兩個星期,到時我已經出院了。(就算到現在,我仍然覺得不可以接受,對一個嚴重受創、剛剛從自殺中被救的受害人要求一個臨床心理學家協助,卻沒有服務可提供,我可能在這兩星期的等候中,因再次自殺而死去!這就是我們為受害人及公眾所提供的服務?)

 

出院之後,醫生給了我3個月的病假。在這三個月裏,除了到醫院覆診,我就留在家中。我的情緒在崩潰的邊緣,因為有嚴重的創傷後壓力失調病徵而被轉介見精神科。(但再次見醫生,對我起不了什麼作用,因為那位『男醫生』根本不能夠真正的明白我,以至我的感受……)

 

在危機中我經歷過的痛苦、沮喪、無助,就算今日我揭露我的感受時,我的心仍然感到痛楚!還是那麼真實、悲傷的感覺!我經常想,如果當時風雨蘭已經成立,我相信無需要經歷那些可怕的經驗,我康復的路亦不至於那麼困難……

 

我的轉捩點在我接受風雨蘭社工的穩定輔導開始。一位知道我處境的好朋友介紹我去風雨蘭;在風雨蘭,我強烈地感到真正被明白及接納。最重要是她幫我改變我作為性暴力受害人的自卑、羞恥及罪疚感。我學習去接受及面對被強暴的事件,我明白我的尊嚴從來都不會亦不可能因為事件而被剝奪或減損。

 

在風雨蘭,我學習去生存,重過新的獨立自主的生活,做一個在不幸事件中活出更勇敢光彩人生的倖存者。在風雨蘭,我參與一些倖存者的治療小組,在小組聚會中,我認識到其他受害人,我們分享大家面對同樣的驚恐與憂慮,在相同的掙扎路上互相支持。在風雨蘭,我找到同路人在這困難的路上同行。

事情已經過去,為什麼我還要重複我這痛苦的故事、我心傷的感覺呢?只因為我想你們會明白風雨蘭是可以怎樣的幫助受害人;從我的經驗中,我想你明白向不同專業人士重複被害經驗是怎樣殘忍及痛苦;我想你明白沒有風雨蘭,要受害人獨自走那段路是多難過。

(按當事人意願使用化名)